第一 紀王妃到底是個守禮的，哪怕知道平王府好吃的東西多，也沒有每天都去，也就隔天去一次，一去還帶著一大家子。平王府倒是依舊照著珠花的喜好準備吃食，就是量做得多點。就這樣到了除夕那天，一行人進宮參加除夕宴時，淑妃看著胖了一圈的紀王妃很是意外。

她的那個兒媳婦竟然也能吃胖？淑妃暗想，對珠花的態度又好了幾分，不過怕紀王妃吃多了把胎養得太大，淑妃還是囑咐了幾句。

紀王妃聽了不明所以，她也就是這個月吃得多一點，就已經到了要控制飲食的地步了？有些心不在焉地吃完除夕宴後，回到府中她就問喝得有幾分醉的紀王。

“我這幾日是不是胖了？”

“胖？我的王妃怎麽可能胖呢？”紀王哪怕喝多了，也知道跟紀王妃說話絕對要當心，他可不想大過年的跟王妃分床睡。

“真的？”紀王妃一點也不相信他說的話。

紀王一本正經地點頭，說：“當然是真的。在我心中，王妃無論何時都是世間第一美人，是世間第一才女。現在的王妃我瞧著就很好，比以前還要好，當然以前也很好。以前，你就是冬日梅枝上冒出的花骨兒，不畏嚴寒，從容不迫。現在，梅花開了，你不但不畏嚴寒從容不迫，還傲視世間，有一種以前沒有的韻味，就是……就是初生牛犢，和飽經風雪後的差別。”

紀王妃微微勾著嘴角，倒是覺得紀王難得說些可堪入耳的話，只是用詞還是差了一些，還得盯著他多看書。

不過到了第二天，她還是不放心地又問了身邊的幾個丫頭。她們是最懂紀王妃心思，聽她這樣一問，馬上安慰她。

“王妃如今這樣正好，以往實在單薄了一些。”

“就是呀。王妃前些日子吃不下飯，人已經瘦過一圈了，這些天好不容易養了些回來，面色瞧著都好了。”

“王妃本就生得白凈，這些日子又容光煥發的，瞧著又白凈又有光彩。”

“是呀，都有別家夫人托人來打聽王妃是不是在用一些貴重的補品了。咱們王妃本就天生麗質，哪怕什麽也不用都比旁人好看，別人就算再怎麽補也是無用的。”

紀王妃聽罷，心裏才算好過些。等到初二回孟府拜年時，倒真有幾位姐妹誇她氣色好了，她這才放了心。她經歷過孕吐後，本就消瘦不少，經過近一個月的食補，盡管胖不了少，但是跟一般懷孕女子比還是瘦的，尤其是她看到懷孕後簡直像吹氣一樣胖了一大圈的嫂子後，更是確信自己一點也不胖。

雖是如此，這正月裏她也不好過去平王府蹭飯吃，可是自家或者別家的飯食，她又實在覺得少了點什麽滋味。熬到了初七，她又瘦了不少，甚至連脾氣也跟著變差了。紀王倒也不笨，馬上想明白是怎麽一回事，就讓人過去平王府弄些吃的回來，紀王妃的臉色這才好了。

珠花聽說此事，倒是在想，現在他們不但會蹭飯了，還學會打包。不過不知是不是這個緣故，今年紀王府給平王府的節禮特別厚重，連淑妃賞東西下來的次數也多了，珠花心下一算，她還賺了不少。果然吃虧是福，這話是有道理的。

初二那天，她和平王一起回了娘家忠國侯府。金花銀花一家子都在，珠花還看到了熟悉的容嬤嬤。有容嬤嬤跟著，不但是歡歡喜喜乖了不少，連金花的規矩也跟著好了。最讓珠花不懂的是，歡歡喜喜跟容嬤嬤很親近，對她說的話非常信服。

銀花跟珠花講悄悄話時，說：“等我以後生下女兒，你可記得也幫我找個像容嬤嬤這樣的嬤嬤來。”

“一句話的事。姐，你又懷了？”

“沒呢。”銀花翻了個白眼說，然後又朝金花那兒努努嘴。

“大姐又……”

“還沒準，估計差不離。你沒看咱娘連樂樂也不讓姐抱著了。”

“大姐這速度也太……”說著，她看向銀花擺出同仇敵愾的表情，握住了她的手，“你說我們兩個生的加起來，能超過大姐嗎？”

“我是打算生三個的。”

“我差不多也就生個三個吧。大姐算上肚子裏的也就四個，我想都生了四個了，她應該不會再生了吧？”

“如果又是雙胞胎呢？”

兩人對看了一眼便沈默了，珠花上前倒是逗了樂樂一會兒。家裏這麽多孩子，她還是最喜歡樂樂，又乖又安靜，一點也不鬧騰。不過腸子小時候也是這麽個性子，長著長著就變淘了。今日她剛進門時，腸子盯著她的肚子像是受了很大的驚嚇。他上次見珠花是樂樂周歲那天，她的肚子瞧著還不大。

“姐，你最近是不是吃太多了？”他上前有些擔憂地問。

“我都沒胖多少。”珠花沒好氣地說，之後也懶得理他。

但是腸子還是擔心，中午吃飯的時候，他一直盯著珠花夾菜，還不準她添飯。

“姐，你別再吃了。”他也在屋外見識過銀花生產的事，生怕珠花吃多了孩子太大生不下來。

“你還怕我把你家吃窮了？”珠花玩笑道。

“不是。”腸子急了，只能看向平王，“殿下，你也不管管她！”

珠花嗤笑一聲，倒是很給面子地看向平王，問：“殿下，你也覺得我不應該多吃嗎？”

平王遲疑了一下，訕訕地說：“那就再吃一碗吧。”

他之前在家的時候沒覺得，如今被腸子這態度一嚇，也覺得珠花的肚子有些大。以前紀王妃懷孕的時候肚子有這麽大嗎？他想了想卻沒想出來，他本就不會盯著別的孕婦的肚子看。回府後，他問了府裏的大夫，大夫倒是說珠花的肚子不算太大，只是珠花生得嬌小，這肚子倒顯得大了。

平王也不知他這話裏的意思是說大還是不大。之後珠花吃飯的時候，平王就會盯著她，生怕她吃多了。珠花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沒胃口，便開始盼著孩子早點生下了，讓她可以痛快地吃一頓。

過了元宵之後，平王請的穩婆加上宮中派來的穩婆就一起住進了平王府。照日子算，珠花生產的日子是在二月。為了生產順利，珠花哪怕是在正月裏也不改散步的習慣，有時天冷她就在屋內走上半個時辰，常讓秋初在邊上看著膽顫心驚。

珠花面上倒是一派輕松，一想到馬上可以卸貨了，她臉上笑容也多了。懷孕實在是太麻煩了，晚上睡覺都找到不到合適的方向，五臟也像是被什麽東西擠著，還特別尿頻。這幾個月肚子大了，她連自己的腳都看不見，平時穿脫襪子都是由平王代勞的。平王這些倒是挺稱職，應註意的事他比她這個侍候過幾次孕婦的人知道的都仔細，所有可以幫珠花去做的他都去做的。不過他再怎麽能，也不可能幫她生孩子。

想到古代簡陋的生產條件，珠花心裏還是有點發怵。畢竟生孩子這事，她兩輩子也是頭一回，萬一難產了估計她的小命就懸了。越想越害怕，到了臨近生產的日子，她把秋初秋雲還有清嵐叫了過來，私下囑咐她們。

“萬一到了要保大人還是保小孩的時候，你們記得一定要說保大人。平王是個怯懦的，除非他以後都不娶了，不然這孩子到了後媽的手裏，他肯定是護不住的。”

三人沒想到珠花叫她們過來是為了說這個，雖然答應了下來，但是也都勸了珠花幾句。

“我知道，我這不是為了以防萬一嘛。”

事實證明，珠花的擔心的確很多餘。

到了二月初二淩晨，她被肚子疼醒了，她把平王叫起來後，又忍著痛在屋裏走了幾步，等穩婆來了確定是要生了才換了身衣服吃了碗面去了產房。產房就在同一個院子裏，這幾天每天屋裏點著炭爐，珠花進去後她一點也沒覺得冷，還被出了一層汗。想到要坐月子，她還想要不要先個澡什麽的，後來想想洗澡什麽的，也沒有必要，生產的時候肯定要疼出一身汗，這澡洗了也是白洗。再說了，等你長時間沒有洗漱之後，臭三十天還是三十一天，差別其實並不大。

到了產房，她乖乖地躺著，見識過太多次生產，她都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，也知道這個時候最好忍著力氣不要叫，免得生的時候使不出勁。不過這真的是太疼了，下腹一陣一陣地痛感，像是被車子反覆碾壓一樣，她想要忍著不叫還真不容易。

在產房外等著的平王見裏面都沒什麽動靜，在外面暗暗著急，生怕珠花此刻是疼得昏過去了。他上前想往屋內張望，偏偏清嵐攔著他。

“王妃吩咐了，到她生產的時候，一定讓奴婢們看著王爺，讓王爺千萬要冷靜。只要您不亂，生產的事會順利很多。”

平王聽了她的話微一皺眉，也知道這的確像是珠花吩咐下來的話，他卻仍是對清嵐沈下臉。清嵐也不在意，心下卻想，果然作為一個王爺也不是一點脾氣也沒有的，只要這脾氣發的是為了珠花好的，她自然不會放在心上。

等到天亮了，孫氏也趕到了，產房時還是沒有動靜。孫氏也著急，進了產屋卻見珠花好好地躺著。

“娘，我疼……”珠花看到孫氏就可憐巴巴地說。

她知道生孩子會疼，但是這疼真的超過她以前所經歷的，就連前世她死的時候，她都沒覺得有這麽疼過。孫氏瞧她這般，眼眶也濕了。

“好孩子，忍一下就過去了。”說著，她問邊上正忙的穩婆，“怎麽樣了？”

“快了。”穩婆們好聲道。她們現在也有些尷尬，平常接生的時候她都會安慰產婦及其親屬，還得顧著生產，幾乎忙得一團亂。但是這次，產婦自己穩得住似乎什麽都懂，也用不住她們安慰，倒顯得她們有些閑。

總算等到宮口開到可以生產的時候，穩婆們對忍痛忍得臉都漲紅全身都是汗的珠花說可以生了。珠花慶幸總算是熬到了，她怕自己再忍下去會發火，為了把之前讓她疼這麽久的氣一下子發洩出來，她猛地用力，馬上就感覺有什麽東西很快地隨著一股液體滑了出去。

“生了生了，是位千金。”穩婆報喜道。

這會兒珠花還有點懵，而且身體的疼痛感還沒有完全退去，整個人也沒什麽力氣管雜事。倒是孫氏馬上讓人出去報信，又親手將她的新外孫女收拾幹凈，抱到珠花邊上。

外面的平王聽說在原地拍了一下手，然後樂呵呵地在眾人道賀之後賞了全府的人。

“阿珠，快看，這孩子生得真好看。”屋內，孫氏抱著新出生的小千金說。

珠花本想說剛出生的孩子哪裏看得出來好不好看，但是看了一眼後，也覺得自家孩子就是比別家剛出生的時候要好看。

“她怎麽不紅呢？”她記得以前看到新生兒的時候都是又紅又皺，瞧著像個猴子，可是自家孩子瞧著竟有幾分白嫩，頭發也多，五官也周正，怎麽看都是個大美人。

“隨了她爹。”

珠花聽了有些不樂意，說：“我瞧著像我。”

“就鼻子生得像。你小時候又黑又醜，可沒有這麽好看。”孫氏瞧著自家外孫女是越瞧越喜歡。

珠花還要辯幾句，清嵐便端著湯水進來了。她這時已經收拾幹凈，人也清爽了一些，看到清嵐端來的雞湯面才感覺到餓了，幾口吃完後，她看了一眼窗戶。

“這都什麽時辰了，天已經亮了吧？”

“天亮了，已經是巳時。王妃好福氣，並沒有受太多的苦，王爺在外面歡喜極了，又賞了一遍下人，還站在門口等著看小姐呢。”

“等會兒讓他換身幹凈的衣服在門口那兒看一眼吧。”

外面天冷，她們也不放心把孩子抱出去。

珠花吃過東西也有了些力氣，便把孩子抱了過來餵奶，有孫氏在邊上指導她在經歷過開始的刺痛後順便地讓孩子吸到了奶。這個時候她也沒什麽羞恥心，哪怕衣服掀著，屋內還有孫氏和好幾個下人圍觀，她也無所謂了。她現在是知道有下人服侍的好處，身邊雖然一直跟著許多人，能自己做的事她還是喜歡自己做的，但是現在，她恨不得連廁所都由別人幫她去上。

餵完奶看，她又親了一下自己的女兒，然後便睡著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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